衝擊的初次見面和坦承相見之後,十弦就這麼死皮賴臉的留在顧大警員的家裡蹭飯了。心挺大的顧昫在見識過對方的真身後也沒表現出恭敬或是畏懼之類的情緒,除了最初的訝異外,依然是那副冷硬的死人臉。

  狐仙又怎樣,他可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事,心安理得的很。再說對方不就是來蹭一頓晚餐的嗎?趕緊吃完再送走這位大仙也行吧。

  得到如此結論的顧昫只好拿起圍裙,洗手作羹湯了。

  目睹了一個身高一米八多一些、體魄精壯、面容兇惡、二十來歲的錚錚男子漢穿上一件藍色輕飄飄蕾絲圍裙,十弦差點就被面前的景色給嚇的從椅子上摔下來,很顯然受到不小的眼睛和心靈的創傷。

  不是說真的難看到人神共憤的程度,相反的,顧昫搭配圍裙看起來還算可以,而且他那張臉其實是非常帥氣的,只是被他不善的表情給掩去不少罷了,不過……

  那違和感簡直突破天際了!十弦拍著桌面無聲狂笑,媽呀樂死他了……

  畫面太美他不敢看哈哈哈……

  也不裡會對方不斷製造出的吵鬧敲桌聲,顧昫直接開始料理今天的晚餐了。仔細的清洗過食材和刀具後,他把調整好電鍋後把白米放下去蒸煮。

  接著,他讓鐵鍋盛滿水並轉開瓦斯,同時將馬鈴薯與胡蘿蔔去皮後一起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俐落精準的刀攻昭示著他習以為常的熟練,看的出是經常下廚的那一種人。

  直到水滾沸,顧昫將咖哩塊丟下並緩緩攪拌至均勻,之後再把其他配料一同加了下去,蓋上鍋蓋轉而料理肉塊。把新鮮的牛肉切成兩大塊,再用事先以油熱好的鍋煎至他最喜歡的七分熟。

  這時候咖哩也已經好了,拿起盤子快速盛了飯、咖哩和牛肉,晚餐就大功告成了。顧昫看著自己的傑作,那叫一個色香味俱全,讓他滿意的點點頭。

  從廚房飄來的咖哩和牛肉香讓十弦被吸引的停止鬧騰。潛在吃貨因子的作祟下,他竟已是滿嘴口水,險些糊了整張桌子。

  「嘖嘖,這味道香的還真過分啊……」抹了抹唇邊不存在的口水,十弦端正自己那彷彿沒骨頭的懶散坐姿,兩眼放光的盯著端來晚餐的顧昫……手上的牛肉咖哩飯。

  對上他萬分熱切的目光,顧昫不太自然的乾咳幾聲。不得不說,十弦那人畜無害的外表的殺傷力其實也是很大的,尤其是當他乖巧的縮在椅子上、不停眨巴著他一雙無辜的黑眸,滿含期盼的望著人時,顧昫覺得對方真是該死的可愛,跟隻等待主人放飯的小動物似的。

  很喜歡小動物卻無緣萌系生物的顧昫一下就被萌的不要不要的。

  ——等等,清醒點啊顧昫!人家可是一位活了過百年的老狐仙,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單純!他在內心大吼,頑強抵抗眼前「美色的誘惑」。

  「喲,看不出來,你還蠻會下廚的啊。」十弦眉宇間私毫不掩自己的歡欣雀躍,瞬也不瞬的注視放到自己面前的咖哩,眼底的小星星撲閃撲閃著。不等辛苦做飯的人坐下,他就興沖沖的抄起手邊的湯匙狼吞虎嚥起來了。

  見對方鼓著腮幫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滿足模樣,本來應該不滿的顧昫頓時沒了脾氣,默默端著自己那份安靜的進食。

  「唔,你手藝還挺不錯的啊。比上一個好多了!」

  嘴裡塞滿米飯的十弦口齒不清的稱讚,擁有良好家教的顧昫皺眉本想出口責備對方的隨性,卻被他接著的後半句牽走了注意力。「『上一個』?你還闖過別人家?」說完,顧昫的表情也變了。

  變的……相當微妙。

  兇手本人倒是全無壓力的承認了。「是啊。你可不知道那傢伙的廚藝有多糟……鹽巴都能加成糖,甜的炒青江菜你吃過嗎?」

  他揮舞著湯匙,回想起那股無法言喻的神妙滋味,整張小臉都糾成一團。「還有,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煮的那鍋雞湯……肉沒半點味道這點不提,湯還鹹的跟濃縮千倍的海水似的,再多喝一口我沒準得洗腎!媽呀那酸爽的滋味,不提也罷……」

  十弦越說越激動,眼裡透出深刻的驚懼:「更恐怖的是,他居然還認為很好吃?這味覺已經徹底壞死了吧……我覺得若是繼續在他那兒多待會有生命危險,所以趁夜跑路了。」惡寒的搓搓手臂,他眼裡盡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顧昫聽完他委屈的苦訴後嘴角止不住的抽蓄,心裡不禁升起些許同情——黑暗料裡就連狐仙也怕啊……那得多難吃?

  然後他像是察覺什麼般的猛甩腦袋,把自己的同理心給壓了下去。

  「不,這也不是你來禍害我的合理藉口!」顧昫瞪了瞪眼,然而他咬牙切齒的表情沒能威嚇住對方,反而讓十弦咧開一抹笑,就像是為他的氣憤而幸災樂禍似的,看的顧昫很想往那寫滿嘲諷的臉上招呼幾拳。

  「呵呵,瞧你把我說的跟社會公害沒兩樣,真是失禮啊……小顧子?」

  插著上等牛肉的銀叉在顧昫面前肆無忌憚的晃著。十弦看上去是囂張的調笑對方,卻又完美的控制在對方發怒的臨界點,讓他不至於真的對自己生氣。

  不得不說,十弦對於一個人個性的掌握真是精準的可怕。在他們短暫相處的時間內就摸清對方的底線,而且還張揚的在界線的邊緣歡快的蹦躂,就算知道不過線的小玩笑是無傷大雅的,能頂著顧昫彷彿要吃人的目光出言調戲仍是令人欽佩不已……

  聽見那令人發笑的稱呼,顧昫望向十弦的眼裡充滿無奈,似乎是想發作卻忍著脾氣,讓十弦笑得更歡了。

  他賣乖時像是隻垂著耳朵撒嬌的小犬,吃飯時鼓著雙頰的模樣像是嘴裡塞滿瓜子的倉鼠,平常慵懶的姿態像是隻隨性的貓咪,也只有在看別人吃癟時才會揚起一抹得逞的小狐狸般得意的笑。

  偏偏這樣的笑還格外好看。

  「哎,別人都希望能領個神仙進家門,你倒是好了,急著想趕我走。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小顧子。」

  「……你敢在叫一次,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顧昫威脅。

  「呵呵,生氣啦?這麼開不起玩笑,以後還怎麼愉快的玩耍了?」吞下湯匙上最後一口飯,十弦無視了對方殺氣騰騰的瞪視,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多謝招待,我吃完啦!作為回報,我幫你看個相怎麼樣?」

  顧昫聞言挑起眉頭,「你會看相?」

  「略懂一些。我有個擅長這類道術的好友,耳濡目染下學了些皮毛。」

  十弦晃晃食指煞有其事的說著。見他又要開始裝神弄鬼的唬人,顧昫神色不變,給自己塞了口飯,淡定的姿態頗有大將風範。

  「你不反對我就幫你看看啦?」

  對方一聲不吭的埋頭吃著飯,十弦知道他這是不想裡會自己便不再追問,一個反手,變魔術似的變出了紙和自動筆,自顧自的塗塗寫寫起來,時不時抬頭打量顧昫幾眼。顧昫看到他用自動筆寫字,嘴角抽蓄著……

  ——這狐仙還挺現代化的……

  就在顧昫用完餐的同時,十弦也停下了筆。他唇畔彎彎,頑皮的眨著眼說:「我算完啦!你先別說話,且待我娓娓道來!」

  裝模作樣的假咳幾聲清了清喉嚨,十弦忽視對方無奈的表情舉起紙開使頌唸:「我觀大俠你面色紅潤、鼻梁筆直且雙眼有神,是標準的富貴之相。只不過,你的命裡……有缺!」

  「缺什麼?」

  下意識回問的顧昫幾乎是在他開口的瞬間就後悔了。本來他打定主意不去搭裡對方的,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時嘴快就說了出去。倒是十弦聽見他發問後笑的別具深意,顧昫的心頓時喀燈一聲。

  「你命中,缺一個能夠愉快分享伙食的狐仙!」

  顧昫愣是沒有想過這種不要臉的回答,愕然了剎那後無言的望著志得意滿的十弦,「你……什麼意思?」

  「喲,你這是在故意裝傻嗎?」

  朝他撇撇嘴表達自己的不滿,十弦驀然站起身一屁股坐到桌上,伸手扯住顧昫的領帶拉近彼此的距離。他烏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妖異的燦金,幾乎是能夠碰觸到對方鼻間的距離讓顧昫在那雙澄澈的眼珠子裡,看見自己一臉錯愕的倒影。

  「大俠,在我家鄉那兒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十弦刻意頓了頓,咧開一抹頑劣的笑。「正所謂,相逢即是有緣……」


  「所以,讓我借住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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